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贫年食物情

专题: 文海晨光文学社
作者:人生初见如美玉 时间:2021-03-09 10:33:09  阅读:226   网上投稿

墙上提一串老豆角干,清洗干净,切段,翻炒,加水做成卤,浇在面条或咯哒(也叫疙瘩,面切成的手指关节大小的小块)上;或者瓮里捞碗扑鼻的酸菜,葱蒜爆香,翻炒做成卤,一碗风味独特的汤面就做好了。

玉米面发酥,适合做咯哒;稍微加点白面,面就紧了,适合做面条,以前能吃上两面面条已经很幸福了。

干豆角虽然没有新鲜豆角的口感鲜嫩,甚至有的太老的豆角还有点柴,磨牙,但嚼起来绝对是劲道十足,豆子也更加醇香,在过去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也算是一道美食了,百吃不厌。

还有老萝卜干,做卤、炒菜、单炒或搭配其它的都行。

酸菜更是每家每户必备的,那种醇厚的酸香味真是无与伦比。

夏秋时节,是全家最忙碌的。我和姐姐们负责择豆角,我们从筐里拿起一个豆角,用指甲先掐断尖尖的那头,连着撕下来一根筋,再掐断另一头。不一会儿,一大筐豆角就择完了。

然后哥哥们负责清洗,把豆角放入一个盆中,一次洗一小把儿,两手像搓衣板似的搓几秒,再放入另一个盒中涮一下。

洗干净以后,准备一个大锅,开水之后母亲会把豆角放进去,一手笊篱一手筷子,翻一个滚立即捞出,放入冷水中过凉。

把碧绿的豆角捞出放在箅子上,大大小小排了一院,真好看。接着母亲和姐姐们再把沥干水分的豆角用线一个一个穿成串,最上面搭个纸罩,挂到院里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,活像一簇簇盛开的绿宝石花,给小院带来了生机与希望。

萝卜切成片穿起来就行了。

还有腌酸菜,更是全家人的大事情。母亲常用的是茴子白或芥菜。把茴子白一片一片摞在一起对齐,切成细条后放进篮子里。那动作连贯、娴熟,如行云流水,挥洒自如。

然后姐姐们拿到村里水厂的水管处,穿着厚重的雨鞋蹲在那儿,用活水洗干净。那时家家都腌,洗菜还得排队。

回来母亲也是大锅里焯一下,想吃脆、硬口感的就焯的时间短一点;喜欢软些的就时间长一点。

焯出来放筐里晾冷,再往备好的陶瓷瓮里收拾。

铺一层,拿一个两头一粗一细的木头墩子压瓷实,再铺下一层。粗头朝下,经年累月,都被磨得又光又圆。

这体力活往往是哥哥们干的,他们轮流压,母亲只管铺菜,如此这般,不觉瓮里已经满满当当了,最后在上面压一块干净的大石头。这时,母亲和哥哥们脸上都渗出了汗珠,他们手背一抹,一会儿两手插腰,一会儿又交叉锤腰,脑袋后仰,放松放松,休息休息,笑容一片灿烂。

腌两三天后,加入煮面食后的面汤或小米汤作为浆水,要没过菜,盖上盖子。以后要每隔三、四天加一次浆水,保持新鲜。大约一个月之后,香喷喷的美味酸菜就可以吃了。

芥菜切成小丁,同样方法腌制,也是别有风味。

那种咬不断的韧劲儿,越嚼越有味的感觉真让人留恋。

冬天到了,这些食材成了餐桌上的硬菜。干豆角皱巴巴的,颜色已变得灰暗,干萝卜也脱水变了形。但经过母亲的一番处理、加工,立刻成了美味。

酸菜在酵母菌的作用下倒是越腌越酸,越来越香。颜色由翠绿慢慢变成土黄色,揭开盖子,一股酸爽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,深深吸一口,再慢慢呼出来,真舒坦,满足。

还有腌黑豆、黄豆叶,也是这个办法,母亲最爱吃这个。不能硬嚼,嚼一、两下酸香汁出来,就赶紧囫囵吞枣咽下去。否则,嚼干没水分就成渣了,难以下咽。

芥菜疙瘩、洋姜、萝卜洗净,放入瓷罐中,倒入温凉开水,加酱油、盐,盐多放点儿,有条件了再加点花椒、大料、生姜,密封腌制就成,随吃随取。

另外,还有各种野菜,如狗沙蓬、苣苣菜、羊桃叶、扫帚苗、蒲公英、红薯苗等。哪个地方有什么菜,哥哥姐姐们心里特别清楚。每次出去找寻,我都会跟在他们后面,说啊、笑啊、闹啊。

有时一个地方有很多,我们会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,大姐总是第一个摆手招呼我们上来围观。片刻,地上就被我们风卷残云般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
望着各自沉甸甸的篮子,大家相互对视着,开心地笑了。

过年能稍微见点儿荤星,和这些菜搭配起来,萝卜干、豆角干、酸菜炒肉是最常见的。菜的筋道和老味中混着肉的浓香,油腻的肉中又渗着菜的清新,它们互相浸润,味道独特,让人回味无穷。

主食以玉米、谷物、红薯为主,有时也吃高粱。玉米面中掺杂些黄豆渣,豆叶做成豆渣、豆叶窝头。白面极其稀罕,大部分人家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点儿,也有的吃不上。

这些食物从播种、间苗、施肥、浇水、到最后收获,都是全家人齐上阵,齐忙碌。那种热火朝天的激情与干劲儿真是催人奋进。

现在听说干品都成了有营养的健康食品了,健脾开胃,补充维生素一大堆,还有酸菜煮肉片这道特色菜,超市还专门有腌制食品特色房,各种野菜又被端上餐桌,美其名曰“原汁原叶高营养”。

过去穷人家的饮食现在都是高档品味了,真是滑稽,足见老祖宗的智慧是多么的博大精深。

这些简单、粗糙的食物陪伴我们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,更重要的是在制作和取材过程中,它带给我们的那种隆重感、仪式感和劳动的乐趣是无比珍贵的,更是无法复制的。

现在每每想起来,依然还是那么激动、感动;依然还是觉得那么富足、充盈、满满的自豪感和幸福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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