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师傅是个傻子。
我师娘总是这么说他。
在我面前是这么说，在大师兄、二师姐面前也是这么说。
唯独，在师伯来了时，师娘才说师傅像个人样儿。
师伯是个老瞎子，拄着拐杖一拐一拐，来师傅的春风堂，总是一住就是三两天。
但是却从来没有超过四天，哪怕有时间隔的只有一两天。
师娘在师伯每次来时，总要让师傅亲自去招待师伯，小到只是扶师伯进门，大到走时送师伯回去。
我和大师兄、二师姐也曾想跟着师傅去送师伯，师娘却说:“让你师傅去，他去了才安心。”
回来后，师娘反而会笑骂师傅一句:“你啊，就是个傻子。”
“不傻，怎么娶到你呢?”气得师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师傅就打。
不知怎的，我瞧见的是师娘眉心的酸涩似是少了许多。
我问二师姐:“师姐，师娘是不是又年轻了?
二师姐被我逗笑，“你还注意到这事了?”
她又转过头紧盯了师娘几眼，“师娘好像还真是。”
又嘀咕几句，我却是没听清。
这样的场景总要那么一两天就上演几回。
直到那次，师伯又来春风堂，却不走进门。
站在门口，叹口气，又像是松了口气。
空洞的眼珠一动不动，那一瞬间似乎在看清什么。
师伯却是笑着对师傅道:“我打算走了。
“不要留我。”似是猜测师傅即将出口的话语，他又道。
“你和秀娘好好过。”说完，不等师傅说什么，径直离去，再不见人影。
那时，我才知道原来师伯也是个厉害的人。
“秀娘……”
再回过头，我却看到师傅哭了，趴在师娘的怀里，像是小时候我被师姐捉弄委屈躲师娘怀里寻安慰。
师傅也需要安慰?什么安慰?
师娘拍了拍师傅的背，只是又笑而宠溺地道:“你个傻子。”
师娘转头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:“孩子们，我和你师傅也该走了。”
“走?走到哪里去?”难道这里不是师傅和师娘的家吗?
许是我眼里的疑惑太明了，师娘看了出来。
但她却没有回答，只是抱着怀里委屈的师傅和我们告别。
“孩子们，你们也长大了。一切保重!”
说完，不等我们再说话，也眨眼不见人影。
“师……”
“莫问!”
我的话还未完，就被师娘留下的这句噎在半空。
我有些难受。
大师兄和二师姐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我们三人追出去很远很远，却怎么也不再见她们人影。
回来的路上，我和大师兄都像是丢了魂。
踢踏着路边的树木发泄着心头难掩的酸楚。
唯有二师姐一直低头不曾说话。
我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二师姐的异样。
直到我和大师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这些年来的感触，却迟迟没有得到大师兄的回复。
我抬头一看，大师兄正盯着二师姐在看。
而二师姐在低着头。
我这才想起，似乎，二师姐从头到尾就未曾说过话。
“二师姐……”
二师姐闻声抬头，清丽的脸上满是泪水。
手上却紧紧地攥着一个锦囊一样的东西。
此前，二师姐低着头我们并未注意。
此时，二师姐颤抖着递给我们，我们却有些不敢接。
总觉得，接过……
“大师兄……”我抬头看大师兄，想他拿定一个主意。